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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说说白鹿原 |
| 作者：王双明 〖2001-10-21〗 |
| 生命的最大魅力就在于其未知性，你不知道若干年以后会发生什么，也不知道会和什么地方结缘。于我而言，譬如陈忠实先生，譬如白鹿原。
我是个慵懒的人。少时，洗完脸可以不湿手背，为此父亲不止一次地训斥我：你是白鹿原的人，缺水！我便常常以沉默抗议，我不知道更不想知道白鹿原在何处。我怀疑那是父亲杜撰出来对我实行“专政”的。陈忠实先生的《白鹿原》获得第四届茅盾文学奖，蜚声文坛时，我在商州中学念书。那时常听同学们谈论陈忠实，谈论《白鹿原》，我只是静静地听，很少插嘴，这一切离我很远。
见到陈忠实先生时我在白鹿原上已呆了整整一年，这时我在位于白鹿原西畔的思源学院任教。一天下午，陈先生应邀到学院做讲座。讲座原定于下午2点半举行，1点时学生便将会场挤得水泄不通，因为塞车陈先生直到4点才到，他穿了一件蓝色长衫，一条浅灰色长裤，头发花白，精神抖擞，走近之后我才发现岁月在他额头留下了深深地印迹。
陈先生在鲜花环绕的讲坛坐定后，便用他那略带沙哑的声音阐述在创作《白鹿原》过程中经历的痛与泪、是与非：“1992年底，快过年的一个晚上，我画上最后一个句号。那时写完了，我怎么也不相信。我一面吸烟，一面来回走着，但胸中的苦闷仍无法排遣。最后，我点燃了一堆野草，熊熊的火势映红了半边天，烧红了我的脸。我长啸一声，泪水夺眶而出，创作的苦闷、压抑这才得到释放……”掌声为这位花甲老人再次响起，他对文学炽热的眷恋和矢志不渝地追求感染了在座的每一个人。宴席间我和他谈起《白鹿原》的巨大影响，谈起《白鹿原》改编的秦腔戏，谈起张小超用泥塑表现的《白鹿原》。他很低调。他说那都是艺术家们精心创作的结晶，他惟一自豪的是，用笔复活了“白鹿原”这个几乎被人遗忘的名称。
是夜，我坐在白鹿原上的某个房间内再次拜读陈先生签名的《白鹿原》。陈先生的面容时常在脑海里浮现，而脚下的土地也慢慢地神秘起来。我暗自发问：究竟是白鹿原造就了陈忠实，还是陈忠实张扬了白鹿原。每每驱车上原时，白嘉轩、鹿子霖、朱先生、冷先生……就在脑际呼啸而过。而每每当我注视着身边极为普通的人群时，这些形象就被撕得支离破碎。白鹿原实在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原，它和中国绝大多数的原一样。惟一不同的是，有一本和它同名的小说获得了茅盾文学奖，而这小说的作者生活在这原的西蒋村。我终于明白，陈先生写的是他心灵中的白鹿原，正如贾平凹笔下的商州。
也许，很多时候文学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——她不是女神，但她也绝对不是婢女。有时她的魅力可以复活蕴涵在人们梦里的千古神话。譬如陈忠实，譬如白鹿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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